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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夏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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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音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套装脱了还扔在床上,她看着自己的床,想到君显早上睡起来,会把床收拾的整齐,搭上床披,一如精品床具展示,这习惯,她明明也继承了,现在却有些叛逆,出于报复性的愤慨,她把床上的六个枕头拨到乱七八糟,重重向上一压,蛮横地把六个枕头都压在身下,把它们当君显了。

    包头发的浴巾掉下来,一头半湿的头发散在床上,她是极爱护东西的性子,又忙坐起来,床头柜边的电话响起来。

    为了方便接君显的电话,她特别把电话挪到了那里,这样每天早晨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不过这次她没动……

    电话响了一会停了,她看向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伦敦下午……

    客厅的电话又响起,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门开一条缝,竖着耳朵听……有人接了,不多时,有人上楼来,她里面关上门,飞奔到床边拉起浴巾,就往浴室冲。

    庄妍珊敲了门,没人应,她推开门一看,南音正包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她立在门边说,“怪不得你房间电话没人听,阿显打电话来了。”

    南音低头擦头发,没想到是师母亲自上来,有些内疚,说道:“我……洗澡没听到。”

    电话又响,庄妍珊笑说,“现在接吧,他找你有事。”

    南音不敢磨蹭,过去拿起电话,对面传来君显略焦急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没事吧?”

    “没事。”南音对庄妍珊笑笑,看师母关上门出去,她转身气恼地坐在床边。

    电话里传来君显如释重负的声音,“担心死我了,以为你洗澡摔倒了,或是出了其他什么意外,真是急人,下次给浴室也装个分机吧。”

    南音听他语气满满是关心,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浴室?”

    “你今天不是去看艺术馆的开幕酒会吗?”君显说,“我算好时间,你这会回来差不多该换衣服洗澡上床了,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就是呀,这么大的家,她还能干什么。这种了如指掌,此时没能令南音感动,反而生出对这种尽在掌握的反叛来,她气鼓鼓地说,“我不能睡了吗?”

    君显笑起来,“头发没洗,你怎么会安心睡觉,还怕把你的枕头睡脏了呢。”

    南音狠狠砸了旁边的枕头一拳,又烦躁地把那枕头扔去一边,不说话。

    “怎么了?”君显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南音包头发的浴巾又掉了下来,她抽掉那浴巾狠甩在旁边椅子上,厉声问道:“君显,你……你。”话没说完,却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她此时才发现,为什么男人变心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

    姑娘我是哪里不如她,你变了心?

    虽然长相,学历,气质,各种比较都能有高下,但是在每个女孩的心里,大概都觉得自己是极好的,变心了,另一个意思就是,自己不如别人!

    这绝对不允许,比失去一个男人还更加不允许!

    君显在对面握着电话,不明白南音为什么发脾气,柔声问,“今天出去,有人欺负你了?”

    他总怕别人欺负她,总怕别人欺负了她,她也不知道!南音心中一难过,委屈道:“今天四哥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个女孩在你房间里拍的!”

    她想到微博上盛传的一个段子,一个女朋友通过男朋友的一张微博照片,就轻易判断出男人变心,只因为那男人把洗手间里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自己这情况,不是比那更严重吗?

    却没想君显反问道:“什么照片?他怎么会有?”声音有些冷。

    南音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是个女孩坐在你卧室照的,侧面,但看出长得不错。”

    君显把手机换了只手,从窗边的沙发上站起来,望去窗外,他的脚边,放着很多纸箱,他望着窗外,下午的阳光照不进这间房,他看着大门进来的地方,晃着的小木牌,绿松石色,上面是花体的“jun”,那是他的字迹,他柔声说,“南音,这房子已经卖了。以后不论什么人出现在这里,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南音拿着电话一下愣在那里,随即,那种无奈、不舍、仿佛通过电话线一下传到她心里,她顿时明白过来,瞬间湿了眼眶!

    君显说,“不生气了吗?——老四真多嘴,我本来准备迟一点再告诉你,这房子买卖的时候有点麻烦,很多买家都是和银行贷款,要等几个月,后来我们买她东西那女孩……”他顿了一下,说,“她说自己正好也要买房子,这房子她来看过,觉得很喜欢,就直接过户给了她。”

    南音捂着嘴,眼泪落了下来。

    君显看着窗外说,“原本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是昨天办手续的时候,我忽然挺舍不得,”他的语气淡淡,“……我没告诉你,是我忽然……不知道,父亲这样做对不对,他把钱买成古玩带回去。但是两年后,这些古玩就不能再出国,就算要拍卖,国内的拍卖行也卖不上好价钱。”

    南音忍着泪说,“他才不舍得卖呢,咱们博物馆就是没有青铜器,他买了这东西就是为了增加这部分的馆藏。”

    君显听出她语气的哽咽,柔声安慰说,“你别难过……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就是心情不好,也是和自己老婆说,钱是父亲的,他喜欢怎么花都应该。”

    南音笑着落下泪来,小声问,“那你可以住到什么时候?”

    “下个月。”君显说,“我这里的东西真多呀,收拾最少得半个月,大部分都会寄回去,咱们结婚的时候装修新家可以用,都是我精心挑的东西。”

    南音犹豫了片刻,不确定地问,“咱们还有钱买房吗?我和师母说,不如咱们就住家里好了。”

    “不行!”君显说,“哪怕是很小的,也要先自己住。”

    南音没说话,拿过旁边的纸巾擤了擤鼻涕,又问他,“那怎么他们还说那女孩要来咱们家?”

    “嗯。”君显说,“你别当一回事,她没去过中国,上次父亲去她那儿看东西,正好遇上她家里有人来捣乱,最后把警察还叫来了,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家有很多不好的亲戚,这里法院已经给了禁制令,但那些人还是我行我素,进门就想动手。”

    南音惊讶,“有禁制令那些人不怕吗?”

    “都交给警察处理了。”君显说,“我们当时觉得尴尬就留在外头,东西说好价之后她说想去国内躲一躲,父亲就顺嘴问她有没有亲戚,她说没有。父亲看她可怜,就邀请她去咱们那儿玩。”

    南音想,师父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人,想来也是合了眼缘,她说,“她的亲戚为什么找她的麻烦?”

    “谁知道。别人的私事我怎么会问。”君显说,“我也不关心!——我就关心我的南音有没有想我。”

    南音心中怒气全消,生出无限的柔情蜜意来,柔声说,“当然想了,今天你没打喷嚏吗?我恼了你一整天,还想着,你要是真的敢变心,我就找个比你更好的,如果找不到,我就找两个,在数量上打败你!”

    君显被她的雄心壮志吓住!明知是假的,却生出不安来,沉声说,“如果不是来看房,又怎么进的来我的卧室,至于那照片——等会我一定打电话问问老四。”

    他生气了,高奇比他们都大,君显连四哥都不叫。

    南音忽而想到一事,惊呼道:“哎呀糟糕,你没变心是不是陈琦变心了?”

    “这话怎么说?”君显一头雾水。

    “我今天见olivia了!”南音口齿伶俐,对着男朋友变身说话机,极快地把今天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你是说……你见过三次的那男人,是olivia的哥哥?”君显听完,顿时惊讶地问道,“也就是说,olivia家应该很不简单?”

    “那当然!”南音摸了摸半干的头发,缠在手指上一撮说,“开始她还不想说,后来我见过她哥哥之后,她又告诉我细节,原来是陈琦夸那女孩家室了得,难道陈琦不知道olivia的家世也不简单吗?”

    君显沉思了片刻,说道:“陈琦大概不知道。”

    南音好奇,“那卖东西给你们那女孩,是不是来头背景真的很大?”

    “不是!”君显说,“这种背景和来头,要看从什么方面说,回头我慢慢告诉你,不过我倒是必须先交代你——你以后少点和olivia来往。她找你你也别去。”

    南音不解,她蛮喜欢olivia的,“为什么不,她性格挺好,人家又好不容易来一次。”

    君显语气郑重说道:“她心机太重,你离她远点!你这么单纯的人,和她在一起,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呢。”

    南音顿时不依,撒娇道:“你怎么这么说?”

    君显没说话,南音心里闹腾的一会,因为男朋友的冷处理,她没了脾气,慢慢静了下来,“好吧……你说我听!”

    君显半点没和她开玩笑,说道:“她这次来,摆这样的排场,你想想是给谁看的?他和男朋友吵架,为什么不和男人面对面解决?反而千里迢迢把底牌亮给你看,这是给谁看的?”

    南音握着电话,手心冒出汗来,她不可思议地说,“……陈琦”

    “对!”君显说,“陈琦是她男朋友,直接在他面前掀底牌,再矜贵也打折了,所以这张牌要亮的有技巧,你是我的心上人,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因为我一定会告诉你,而你会告诉陈琦……”南音木讷地接口道:“这就和她当初和家里人吵架,不去找陈琦,而是去了找你一样……”

    君显冷笑了一下说,“想谁在乎,需要谁在乎,这做派就是给那个人看的。不然你和她又不认识,何必千里迢迢还特意去找你。”

    南音不再说话……后背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olivia说,今天在路上她就让哥哥打听君显的家,她们俩,的确连朋友都不是。

    她知道君显没说错,一个女孩,用这样的办法回击男朋友,令男人后悔或是幡然悔悟,无疑比自揭底牌手段高端的多!

    但还抱了一线希望,她说,“会不会……她只是觉得和我比较投眼缘,来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希望我可以陪陪她。”

    君显冷冰冰地说:“她要人陪,多的是人,就连她哥哥,要找专家看东西,身边什么人没有,何必让素不相识的你出手,兄妹俩都不是好人,以后离他们远点!”

    南音想到霍许的做派,门口那些保镖,高高在上的阶级感,社会主义国家,他的出现,令她滋生出万万人之上只能仰望的卑微来……

    不知这些是不是也是手段,又是如何高深莫测?

    又觉得自己今天不够从容,面对霍许的不安,令她很气恼,很尴尬,连提及这种情绪都觉得羞耻。

    她觉得自己小心脏不堪重负,惶惶不安,对君显说,“……阿显,我真希望你现在在我身边,可以抱着我……我好想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