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书吧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 第六十二章 月事来了

第六十二章 月事来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67书吧 www.67book.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高骏立刻回答:“三爷随我来这边,咱家院子北边有个屋子很宽敞,平时没人住,收拾一下就干净了,三爷这两天可以住在那间屋。”

    “北边?”夏侯世廷瞟了一眼与云菀沁离得远远的大屋,眉毛一皱,似是对这样的安排相当不满意,“北边风大,我近日有喉疾,免得风邪入体,还是住南边吧。”

    南边?那就只有那位云姑娘旁边的一间屋子了。

    高骏愣了那一小下:“那屋子小,不通风,原先堆柴禾的,还有股子霉味儿,不大合适吧?还是北边那屋子凉快啊,三爷。”

    岳五娘从云菀沁屋子出来了,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走过去将丈夫暗中擂了一拐子,使了个眼色:“三爷爱住哪儿住哪儿,你可管得真宽。”

    夏侯世廷拢紧披衣,迈步过去,已经推开屋子,在提前参观居所了。

    风邪入体?

    高骏还在发懵,要他拿刀劈柴、上马斩人,他倒是在行,要他揣测别人的心思,还真是个弱项。

    秦王三岁那年在后宫中毒,留下了后遗症,每隔一段日子便发作一次,可身子倒也没那么脆弱吧,这大夏天的,哪那么容易风邪入体?

    岳五娘瞧着两人排排坐品齐的屋子,笑眯眯对着丈夫:“你啊,真是个呆瓜!”

    高骏好像知道些什么了。

    *

    次日,醒来的云菀沁,发现秦王居然住到了隔壁。

    早晨,云菀沁是被劈柴声吵醒的。

    桌子上空荡荡的,岳五娘没像前两天一样,早早就把早饭端上来。

    踱到窗边,外面还在下着雨,一点儿没有减弱的趋势,真不知道山路几时能恢复通行。

    叹了口气,云菀沁扒开帘子,眼瞳仁瞪大。

    天井的棚架下,夏侯世廷卷着袖子,露出小臂,正在劈柴。

    见过家中的下人劈柴,却没见过堂堂的王爷劈柴。

    这场景……有点儿诡异。

    男子听到动静,朝侧屋窗口望了一眼:“起来了?还真晚呐。吃早饭吧。”

    云菀沁:“……”

    夏侯世廷拍拍手上的木渣屑,起身,将刚劈好的一截截干柴揣进上好的丝绸袍子里,见她没动,道:“脚不能动?能动就来堂屋这边。”说着转身,进了旁边的灶房。

    云菀沁举伞过去堂屋,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四处看了看,岳五娘和高骏好像不在家。

    这一大早的去哪里了?

    正疑虑,夏侯世廷端着一个大食盘进来了。

    放在桌上,云菀沁一看,是几个米色的糙面馒头,一锅熬得还在咕咕鼓泡儿的稀饭,一叠看起来脆爽酸甜的咸菜雪里红,都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出炉。

    “这,这是三爷做的?”云菀沁大跌眼球,做个早饭实在不算什么,问题是做早饭的人是谁,皇子哪个不食人家烟火、养尊处优?只怕吃饭都是要人喂进口里吧,居然会下厨。

    “难道是你。”夏侯世廷慢慢将袖子放下来,坐在她对面,“吃吧,凉了糟蹋我厨艺。”

    只当他说凉了就不好吃,伤身子,没料原来是把自己当他的小白鼠?云菀沁嘴一抽。

    说起来,他做的清粥小菜,居然还挺好吃的,糙面满头也蒸得刚刚好,咬下去酥软,一口的农家麦香味儿。

    “做的如何,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啊?”云菀沁一口馍咬在唇齿间,还没会意,他这是在征询自己意见?

    “不错,不错。就是粥的水好像多了一点点,有点稀了,下次注意些就行。”云菀沁咳咳。

    “不稀,怎么能叫稀饭?”夏侯世廷眉拧紧了,见她并不夸赞自己,莫名不顺气。

    堂堂个皇子,今儿一早寅时末,晨光还没出来,高氏夫妇前后离开,他就抱着一捆树杆去劈,又灶膛里添柴加火,丢米,熬粥,顺便和面粉,蒸馒头……

    就这样,居然还得不到一个夸奖?

    这本来不应该是她做的事么!

    云菀沁:“……”

    原来是个假征询,还是要别人称赞他!

    算了算了,看他下灶、劈柴弄得一鼻子灰的份上,她笑了笑:“是是是,只有稀的才是稀饭!不过,没料到三爷原来对厨艺这么上心。”

    夏侯世廷恢复平静容色:“不管什么事,不做便算了,既然做了,都得上心。”

    云菀沁:“……”埋下头,继续吃饭,吃饭时讲大道理什么的,最败胃口了。

    为何她一脸厌倦?夏侯世廷浓眉一挑,却也继续与她相对,安静的吃着。

    喝了小半碗稀饭,云菀沁还没见到岳五娘两夫妻,问道:“高大叔和高大嫂呢?”

    他眼皮一动:“出去了。”

    她当然知道夫妻两个出去了:“去哪里了?”

    家里有两个客人,一个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一个是高家的贵客,若没什么重要事儿,夫妻两怎会丢下两人,同时都出去?

    夏侯世廷见她眼神坚决,势必要问出个子丑演卯,轻启薄唇:“高骏去了青河山,高大嫂去下地干活儿了,庄户人家天天坐在家里是填不饱肚子的。”

    青河山,是昨天他们谈话中的那地方?

    云菀沁放下筷子,望着他:“是去青河山的铁矿?”

    夏侯世廷舀了一勺细软棉嫩的稀粥,送进嘴里,慢慢咀嚼:“果然还是听到了。”

    他吃相很优雅,连粗茶淡饭,都仿似在吃最名贵的山珍海味,一点点地慢品着。

    可她却没心思欣赏了,高大叔要去青河山埋炸药,目的是将铁矿后面的魏王拉出来。

    皇家暗斗,骨肉相残不算什么,可亲眼看见他即将闹出这么大一件事,云菀沁还是有些震悚。

    看起来憨实朴素的高骏,想必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山野汉子,昨夜那风雷不及抓起自己的速度,那凌冽的目光,那狠毒毫不迟疑的下手……

    再联想他对包括云玄昶之内的臣子的暗访调查,还有昨晚差点儿命丧于他手,云菀沁这顿饭,有点儿吃不下去了,至少胃口败了一半——没法跟他面对面吃下去了。

    夏侯世廷在她清澈动人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异样,就像在看……披着人皮的野兽。

    好好一顿饭,就这么毁了。

    本来还算平和的气氛,因为这码事儿,突然降了温。

    云菀沁匆匆扒了几口,站起来:“那三爷慢用,我先回屋子了,腿还要上药。”

    想了想,还是得给他个安心,免得日后找自个儿麻烦,毕竟,自己知道的,不是小事情,走了两步,她又扭过纤秀的颈子:“我答应过三爷便不会反悔。这次回去后,我没见过三爷,更没听过任何话。三爷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绝不会参与。”

    这话明明是个保证,应该叫人安心,为什么他听了反倒不是滋味?

    尤其是最后那句,三爷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夏侯世廷筷子一搁,扫过去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掠过她的腰下面几寸,玛瑙般的晶莹瞳仁突的一敛一寒,刷的站了起来。

    还没跨出堂屋,云菀沁身后传来一声斥:“等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刚一回头,他已经丢下碗筷,两步跨过来。

    云菀沁感觉一股低气压在身边盘旋,他的目光很紧张,又很奇异:“你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云菀沁比他还奇怪,男子目光往下一滑,落定一处,语气扬起来,皱眉:“你流血了没感觉?难道不知道疼?看看是不是哪里划破了。”

    啊?云菀沁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血迹是在腰下的——屁股上!

    醒悟过来,云菀沁脸色一红,这才察觉,小腹有些闷闷的坠疼,是月事突然造访了。

    今儿穿的是岳五娘的一件素色夏季薄衫,浅色的布裙上染了血渍,只怕异常鲜艳夺目……

    出糗了!

    不过……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是在玩自己吗?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月事!

    云菀沁虽然窘迫,却又很是怀疑。

    夏侯世廷见她不讲话,表情十分复杂,脸色先白再红,身子还颤了一下,估计还真是哪儿不舒服,可到底哪里受伤了也瞧不出来。

    裙背后沾血,难不成昨儿晚上被高骏推倒在地时,摔到了?

    他一疑,昂长英伟的身躯弯了几寸下去,眯起俊眸,研究裙子后摆缀着那几朵红梅:“血流得不多,但也不算少,鲜红带乌褐,倒不像是正常出血……”

    他的瞳仁透彻晶莹,虽深不见底,又全无杂质,宛如流淌着的深河。

    她都快被说得尴尬死了,却也总算确定了,这男人,真的是不知道她这是小日子来了!

    云菀沁退后两步,避开他盯着自己裙子:“三爷,我没伤。”

    “胡说!”夏侯世廷身子一直,斥了一声,“都流血了还没伤?死鸭子嘴硬。”

    云菀沁无奈了,皇家的性教育、性启蒙不是很好很全面吗?不是年纪小的皇子,就开始有专人给他们看那些画册啊娃娃啊什么的么。

    他虽然还没娶妻,但王府的美婢多得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偏偏夏侯世廷还真是没见过猪跑,三岁便送出宫,先在青灯古佛的相国寺,后来在远离闹市的北城,被护得紧紧,王府的婢子和嬷嬷怎么会主动告诉主子什么叫月信。

    对于女子私事,他只在书中偶尔见过,却从没亲眼见识过。

    后来蕊枝成为王府一等侍婢,更是对下人严厉,事事精心,当值伺候的婢子若是身子不干净,便会酌令换上其他人顶班。

    “三爷,”云菀沁叹了口气,由她来教导他女子生理知识,似是有些怪,可现在也没人,“我是小日子来了,真没受伤,找些手纸和棉絮就好了。”当务之急是找着干净的月事带,岳五娘的卧室应该是有这玩意儿,可月事带这东西,毕竟太私人,不方便共用,再说了,人家主人不在家,她也不能去翻箱倒柜地找,只能就地取材地先找东西顶着了。

    小日子。

    这三个字在夏侯世廷耳畔边回响了两圈,才醒过来。

    俊脸刷的涨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

    他盯住云菀沁,就像看怪物一样,高挺的鼻梁渗出细微的汗,纤薄的唇轻微颤抖起来。

    云菀沁不敢相信这副表情的秦王,真的是昨晚那个站在高家走廊下,冷冷旁观着高骏将自己灭口的男子吗?

    还有,前世他帝王的模样也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道……

    那么高高在上的尊贵不凡,竟会被女子月事给绊倒?

    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她居然控制不住,噗呲出来。

    他浓重地哼了一声,闷声不响地调过头,走了。

    恼羞成怒了?算了,还是赶紧去找东西吧,云菀沁暂时管不着他了。

    回了侧屋,她翻开抽屉,拿出一叠手纸,又从床单下抽出一小坨软软的棉絮。

    可是裹在外面的带子,却犯了难。

    如今的月事带其实差不多,都是用一段布条包着草纸、棉花或者草木灰,然后垫在小衣内。唯一的分别在于,有条件一点儿的人家,闺女会用柔软又透气、吸水性强的绸缎,里面裹棉絮,像普通农户妇人可能就是用布条裹草纸和木炭灰。

    云菀沁找来找去,也没找着合适的布条。

    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倒是垫着一块布……那粗糙程度,布着黑漆漆的可疑脏痕,云菀沁还真是不敢用。

    去外面瞧瞧吧。

    门一开,差点儿撞上一堵肉墙。

    夏侯世廷脸色黑黑的,应该在门口站了很久,手上端着碗东西,长腿几步跨进去,将碗“噔”一下搁在桌子上,转身出来时,又不小心看到女子裙子上的小红莓,鼻颊再次一热。

    该死的,还没换?

    云菀沁瞟了一眼桌子,是一碗红糖姜汤。

    夏侯世廷久病成良医,也看过些医书。

    书中说,天癸期,不可贪凉,不可受冷,不可浸水,不可惊惧,不可嗔气,否则于女体大不利,严重起来,可能会落下终身不孕之症或各类妇科杂症。

    山间本就气温低,这几日更是阴雨连绵。

    虽然惊讶他心思细腻,可眼下云菀沁最需要的却并不是这个,见他要转身,忙喊:“三爷!”

    男子脚下一驻,似乎看出她的为难:“是不是还要什么?”

    虽有点儿不人道,可是有资源不用,过期作废,云菀沁不好意思地一指他腰带:“差个布条,要系在腰上……没找到合适的。”他这一身衣裳的料子不用说,绝顶好货,细密却又硬挺。

    夏侯世廷听明白了,这是看中了他的衣服。

    他莫名鼻根渗出些汗,又发了几分燥热,背过身子,将腰带抽了出来,拿起来度量了一下,“刺”一声,手比剪刀还利索,撕下一截,递给云菀沁。

    那个长短,宽度,弧度,倒还真的正是适合……这下轮到云菀沁整个人有些不好了,脸一烧,赶紧抱着他的腰带进去,用清水搓了两道,拧干后,在炉子上烘干,填了棉絮手纸,再找出针线缝制好,最后垫进了小衣内,换了条裙子。

    整个人总算踏实了。

    这一闹,两个人都有些不大好意思,各自装作没这事儿,灰溜溜躲进各自屋子去。

    晌午,云菀沁的窗棂才被外面某人敲了两下:

    “吃饭了。”

    没声音。

    夏侯世廷忍不住,从窗户眺进去。

    她靠在床上,上午还红润的脸,现下有点儿发白,额上晶莹闪烁,是汗水,娟秀的眉拧成个小山峦,身子还在微微颤着。

    “不吃了。”云菀沁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肚子。

    她是去年来初潮的,还有些不大稳定,日子掐不准,说来就来,还有些经痛症,每次来月信时都得疼个一两天,这回遭了一劫,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血气,疼得更厉害,现在哪有胃口吃饭,腰儿都伸不直。

    夏侯世廷知道女子每个月有小日子,知道小日子不能受凉,却不知道会疼,还疼得这么厉害。

    “要不,”窗外的男子扬起下颌,慎思,“再弄一碗——姜汤?”

    云菀沁哭笑不得,面部表情一抽,又疼回去了,倒吸口凉气:“不用了,神仙汤都管不了用,三爷自己去吃吧,这毛病只能躺在床上歇着,一会儿可能会好一些。”

    稍一沉默,他没说什么,先走了。

    待云菀沁腹痛稍好了些,晌午已经过了。

    到了堂屋那边,饭菜纱罩盖着。

    他到底是王爷还是厨子?倒是挺会做菜的。

    纱罩揭开,云菀沁莞尔一笑,原来他是程咬金三板斧,晌午做的还是老三样:馒头,稀饭和咸菜,不过饭菜好似加过温,热乎乎的。

    肚子疼消耗体力,早上到这会儿也时间很久了,她也顾不得形象,将桌子上的饭菜风卷残云,一会儿吃光了。

    高氏夫妇还没回,雨却小了,天际还有些放晴的兆头。

    脚伤好了许多,云菀沁被关了好几天,有些按捺不住了,这会儿肚子也舒服多了,想出去转悠转悠。

    正嘎吱一声推开栅门,夏侯世廷的声音飘过来:“干嘛?”

    真是神出鬼没!

    她吓了一跳:“出去走走,看看路通了没,若是通了,三爷也能早些回去。”一转头,却差点儿笑出来。

    他袍子上的腰带没了,松松垮垮的,在高家不知哪里找了条麻绳系在腰身。

    不过,再一想他的腰带被自己当成了月事带,云菀沁又笑不出来了。

    夏侯世廷瞟了一眼她的那只伤脚,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她能单独行动,跨步过去拿过她手心的伞:“走。”

    什么意思?他要陪自己一起去?云菀沁见他已经提步,只得跟在他伞下,一起出了去。

    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

    有点儿像是江南杨柳岸的绵绵细雨,充盈着妖娆风情。

    高家村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之地,没有被外来开拓过的痕迹,刚被暴风骤雨侵袭过一阵,反倒像是被泉水洗净过的一块碧玉,更加鲜活明艳,笼罩在烟雾轻纱一般的夏雨中,空气里散发着洁净的纯天然泥土清香。

    云菀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跟身边这个举着伞的男子,在小山村里的农户家中,度过了一天一夜。

    高家村猎户多,以狩猎为生的人家居多,有冒雨的农人上山狩猎,刚回来,两个披着斗笠的年轻汉子抗着抢弩和猎物,边走边笑:

    “俺媳妇儿还不放心俺今儿个上山,瞧见没,这么肥一只山鸡!幸亏没听那娘儿们的,这雨呐,下了这么多天,要等放晴,还不晓得等到哪天去了!”

    “可不是!瞧雨也有停下来的意思了!等山路通了,改明儿正好去旁边市集卖了,换两吊铜钱,给俺家婆娘买个头钗子!”

    ……

    云菀沁听了一喜,从伞都下奔过去:“两位大哥,进出的山路都通了?现在有没有路去南山脚下的佑贤山庄?”

    一个汉子见这女孩儿脸生,不像是本村的人,一愣,再见她穿着的竟是高村长家媳妇儿的衣裳,不免问:“你是谁?俺咋不认识你。”

    云菀沁知道有些村民独居山林久了都有些警惕外人,微微一笑:

    “大哥,我这几日住在高村长家,因为风雨冲垮了路,暂回不去,这不,问问看修好没。”

    汉子见她村姑打扮,年纪看着挺小,本来没多在意,这会儿见这妹子嫣然一笑,春风化雨一般,衬得一身的粗麻裙衫也亮丽了起来,竟是一呆,语气好多了:“哦哦,原来你就是五娘前些日子救回来的那个女孩儿啊!妹子放心,道路基本畅通了,不过你也别急,多住几日也没事儿啊,俺们高家村有吃有喝,风景也好……”

    另一名汉子见着云菀沁,眼珠子也是一亮,拍拍胸脯,热情地说:“可不是,妹子多住几日,不妨的,别慌,到时俺们随便哪个帮你去递信……”

    夏侯世廷见云菀沁跟几个袒胸露背的糙汉子在那儿唧唧歪歪,两个男子一口一个妹子,三人说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浓眉扎紧了,走过去,将伞打在云菀沁头上,缓缓地靠近,不易察觉地插到中间,分开了她跟两个男人的距离,打断了三人的对话:“在聊什么。”

    声音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

    云菀沁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两个汉子见到又一个陌生男子走近,一来便给妹子举伞,看着他们的眼光也不怀好意,心里大概有数儿了。

    一名汉子试探:“哟,原来妹夫也在啊,来接妹子的?妹子和妹夫两个一起住高村长家?”

    云菀沁听得一个激灵,悄悄斜着眼儿一望。

    他倒是淡定得很,没怎么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唇角略一动,含糊其辞:“马上要走了。”

    两汉子见这妹子已是名花有主的,这“主儿”看似还挺不耐烦,也不好再多逗留,正想打声招呼走人,村口那边传来脚步声和呼叫声。

    四人循声一望,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被个老大叔背着腾腾过来。

    “是阿泽!哎呀,这是怎么了!”两个汉子丢下云菀沁两人,急匆匆跑过去。

    阿泽是个孤儿,与瞎眼的奶奶住在高家村的最北角。这两日天气不好,奶奶染了风寒,他今天跟两个汉子一起冒着雨,上山采些药草回来给奶奶煮药汤,因为还没采完,叫两个大哥先走,两名汉子想他熟悉山路,也就放心先下山了,没想到阿泽独自采药时,不慎被蛇给咬了,撑着意识勉强走到山下,刚到高家村的村子口,人就倒了,幸亏被一个老村民见着,给背了回来。

    小少年背上还挂着个竹篓,里面装了不少割好的药草。

    几人将他竹篓放在一边,把他抱到旁边一家的屋檐下面,平躺在地上。

    这会儿,阿泽已是面若金纸,嘴唇乌青,气若游丝!

    云菀沁过去,见阿泽的小臂被咬了,应该是割草药时没注意,被蛇钻了空子,患处肿得像个球一样。

    “不成,怎么肿得这么吓人,得赶紧的叫个大夫来!”一名汉子急了。

    “叫什么大夫啊,这鬼天气,哪个大夫请得动啊,根本就不愿意跑俺们这穷山里来!要是把阿泽背过去,还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另一名汉子接道。

    倒是那老大叔对蛇毒有些经验,知道不能让毒液攻入心脏和肺腑,否则人就救不活,撕了一条袖子,赶紧将阿泽小臂牢牢包扎住,杜绝毒在身体里流窜。

    阿泽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嘴里喃喃:“奶奶……”手里还拽着一把草药,是从竹篓里带出来的。

    这小少年与云锦重差不多大,云菀沁看着很是动容,若是死了,怕是连瞎眼患病的奶奶也活不长了,脑子灵光一闪,想起什么,转身噔噔跑向夏侯世廷:

    “三爷长年用蛇来疗毒,一定对蛇性有些了解吧,去看看那小孩儿,看能不能救救吧。”

    夏侯世廷见她又去看热闹了,早撑伞在一旁赏着雨中田园美景,这会儿唇一动:“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救他?”

    “你——”瞧他这样子,不单有能耐救,还是个举手之劳的事儿,却还说这种风凉话,云菀沁秀眉一曲,“眼皮子底下的事儿,救一救,不掉块肉,况且,这孩子也是你友人高大叔的村民,救了也是帮你树人心。”

    倒是会拿别人的软肋。可惜他不在乎,笑,“我树人心,还不至于要靠个小孩。所有沾亲带故的都要救,我不是忙死了?我不欠那孩子的,那孩子也没帮过我,救他是情分,不救也不会有人说我恶毒。”

    “你救了他,也相当于救了他奶奶,这买卖,多划算啊。”云菀沁眼见那小少年脸色更失血,继续磨叽。

    “官宦小姐谈买卖?果然是许家的好外甥。”

    云菀沁懒得对牛弹琴了:“算了,我求错人了,昨晚我都差点儿死在三爷手上,何况不认识的!”

    刚转过身,夏侯世廷将她手臂一拧,却又马上放开,眼沉如水,似是有点儿不耐烦:“救就救,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二人走过去,蹲下身。

    云菀沁耳边传来男子低喃:“看伤口形状和深浅,为五步蛇所噬,这蛇并不算十分的剧毒,就是外观肿得吓人。——切了吧!”

    “什么?切了?”三个村民吓了一跳,不会是要把手臂给切了吧。

    “拿刀,在患处切个小口子,将脓放出来。”夏侯世廷眉一挑。

    几人松了口气,抓起那小少年割草的匕首。

    “轻轻划半寸,站远点儿,划开的时候,这地方压力大,脓血会喷溅得很厉害。”夏侯世廷明显只愿意做口头辅导工作,绝对不愿意亲自动手,已经退后几步了,免得脓血溅过来,又皱眉朝云菀沁:“你,不打算站远点?”

    云菀沁懒得理他,掏出个帕子,他说流血量会很大,随时准备压住伤口。

    老大叔经验多,亲自执刀,一刀下去,脓血果然噗叽呈水柱状直直乱飚,溅到了旁边三人身上。

    夏侯世廷望了一眼云菀沁身上的乌血,摇头。

    乌血完了,便是新鲜的好血液,云菀沁用帕子使劲摁住那伤口,防止失血过多,等止了下来,果然,刚才很是吓人的肿胀已经消了大半。

    “……最毒最多的脓血已排出来了,剩下来的,你们找个人,用嘴吸出来吧。”夏侯世廷淡淡道。

    吸?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没试过,一时发了愣。

    云菀沁倒是试过,瞥一眼秦王,还熟练得很呢。

    不会吸蛇毒的人强行做这事,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误吞,她没考虑多久,粉嫩红唇一启,头一低,埋入少年的小臂——

    “妹子——”三个村民都有点儿惊讶,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女子,倒是有能耐有胆色。

    夏侯世廷一震,深眸渐而眯起,牙齿忽的有点痒,他明显是叫那几个村民吸余下的毒,她凑什么热闹!

    她没理睬周遭,只是轻啄慢吮,不时吐出颜色已经正常许多的血——

    阿泽清醒了一些,睁大眼睛,瞳仁光泽恢复了一丝清凉,望着身边几个村民,虚弱:“牛大哥,李大哥,赵爷爷。”

    云菀沁吐干净了口中的残污,接了两掌心的干净雨水,咕咕涮了一下嘴,清洁了一下口腔,又将阿泽的竹篓打开,翻了一通,眼前一亮,一束七瓣绿叶、中间镶着红果的草在一堆草药中,尤其的醒目!

    她将那束草几下撕碎,吐了两口香唾,和匀在手掌心,敷在阿泽的患处,然后用帕子包扎起来。

    原地歇了会儿,阿泽终于恢复了意识,身体的沉重感逐渐消失,慢慢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撑起了身体,最后,居然能够站起来了。

    刚刚还躺在地上几乎回天乏术,短短半刻竟起死回生!一个汉子惊喜:“妹子,你跟妹夫可真厉害!要不是你们两可怎么得了啊!不过你刚才用的那草是什么?”

    “毒蛇出没地的附近一般都有解药,我想阿泽既然是割草药时被咬,说不定已经割过能解毒的药草,就在篓子里,没想到果真看到这个,”云菀沁一指余下的草药,“这个叫做‘七叶一枝花’属百合科花卉,治疔疮肿痛,蛇虫咬伤的效果最好不过了,挤完浓度用这个消炎镇痛,应该恢复会快些。”

    阿泽知道差点命悬一线,朝云菀沁和那个距离远远的男子一个噗咚,跪下来,磕了两个头,学着村民大哥的话:“谢谢姐姐和姐夫的救命之恩!”

    妹妹妹夫又变成了姐姐姐夫,大伙儿都咯咯笑起来。

    连云菀沁都好笑多过了尴尬。

    夏侯世廷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朝云菀沁望过来:“还不回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十分冷厉,见她脚步慢了,干脆不等她了,一个人先走了。

    发脾气干什么?云菀沁纳闷。

    先前救人没发脾气,给阿泽吸蛇毒开始就脸臭了……云菀沁追上几步,窜到伞下面。

    回到高骏家中,雨停了,日已近西斜。

    一片落日金黄中,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高骏还没回,看情形,今天怕是回不了了。

    岳五娘已经做好了一桌子晚饭,正在门扉前等着,见两人回来,再见这三爷的腰带不见了,换了个麻绳,脸上无比惊讶,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扫了云菀沁一眼,见她下半身儿的裙子都换了,更是笃定了,脸上充满内涵的表情,比今儿的菜还要丰富。

    夏侯世廷清楚岳五娘误会了,并没解释,将纸伞挂在廊下,跟岳五娘打了声招呼,掸了掸被雨水溅湿的袍子下摆,一脸淡漠地进了堂屋。

    云菀沁却没法儿跟他一样当做没事,哭笑不得,也不怪别人乱想,一男一女出去半天,回来时身上衣裳都不一样了,要是自己也会胡乱猜测,过去道:“高大嫂,你别误会啊,我下午本想出去逛逛,三爷怕我腿不好,非要跟我一起。我这裙子是出去之前就换了。”

    不解释还算好,一解释,岳五娘笑开了花儿:“好好好,俺知道,俺知道~!俺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会叫妹子为难的!俺不多问了!来来来,晚饭好了,俺今儿在地里拔了些新鲜蔬菜,前些日子晒的野味也腌好了,今儿的菜好得很,有荤有素有汤,那些野味是你们在城里都难得吃到的!快进来快进来,俺把俺家那口子酿的竹子酒也拿了出来,咱们仨一边吃一边喝!”云妹子到底是女娃,怕她害羞,岳五娘也就不多说了。

    云菀沁有点儿凌乱了,越解释还越抹黑了,见他倒是一点儿不在意被误会,倒了一杯竹子酒,竟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起来了。

    “云妹子还愣在门口干嘛,进来啊,”岳五娘笑眯眯地招手,又补了一枪,俏丽的眼儿笑弯了,一语双关:“还不进来快点儿吃,补充下体力,你们两个今天肯定累坏了吧?”

    云菀沁:“……”

    *

    吃完晚饭,夏侯世廷便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出去了。

    云菀沁也没在意,陪着岳五娘一起收拾了碗筷,又坐在堂屋商议了一下,趁天气好些,道路通了,干脆直接回佑贤山庄,也别报信了,免得又浪费一个来回。

    岳五娘想了想,看天气确实转好,路也差不多,答应下来了,说是晚上就去叫个可靠稳妥的村民,弄辆牛车,明儿送她回去。

    商量完,又拉了两句家常,岳五娘趁着夜色,便出去了。

    云菀沁走出堂屋,正要直接回南边的侧屋,耳边传来咚咚捶打声。

    头一转,高家的院子外,有个人影。

    夏侯世廷一人在院子外,正敲敲打打,修理来高家村时的马车。

    因为路上风雨的缘故,马车的车辕断了。

    他找岳五娘借了一把锤子,卷着袖子,玉树兰芝一般的身影投在地上,正半弯着腰。

    她这才察觉,从回来到吃饭到现在,他都没怎么说话,心情真的不大爽。

    他这个人,性子虽然不是很热情奔放,却也很少这么冷冰冰啊……

    就像借了他十万两忘记还了。

    晚间雨停了,难得的月色清辉洒在旷幽的山间小村,点点银光打在他黑色森冷的袍子上和露出的修长分明的手指上。

    “想不到三爷的动手能力这么强,既会下厨,还会修车。”云菀沁试探着慢慢走过去,这话也不是跟他套近乎,确实是真心。

    看看京城的皇亲贵族,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养得肥肠满脑的大有人在,别说做饭和修车了,吃口饭穿个衣都要人伺候,像他这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咳咳,还真是皇子中的异类。

    终于跟自己讲话了。

    夏侯世廷放下锤钉,睨住她:“我三四岁就去了相国寺,皇寺的清规戒律多,不能有女子,不能有阉人,我身边不能带宫女,不能带太监,没有一个侍者,跟着寺里的和尚们混着长大,吃什么穿什么想要用什么,都是自己做。”

    说完,举起锤子,又开始咚咚咚。

    原来如此,是幼年时打下的基础啊。云菀沁正在沉吟,他扭过头:

    “你来试试。”

    啊——试什么?

    还没回过神,云菀沁眼前一暗,阴影逼近,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

    他沉默不语,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将她的腰侧一掐,从地面上腾空而起,抱了起来。

    ------题外话------

    谢谢cherrylucia的催更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