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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坑死阁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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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捷也是都察院的御史。而且还是都察院中战斗力比较强悍的几位御史之一。崇祯二年十二月,袁崇焕下狱之后不久,高捷便弹劾袁崇焕与当时的内阁大臣钱龙锡交往过密,袁崇焕有贿赂钱龙锡的嫌疑,虽然最后朝庭查证,此事查无实据,却也使得钱龙锡大失颜面,主动请辞。

    如今高捷再次站出来说话,诸大臣和崇祯皇帝都盯着高御史。

    “臣记得去年十二月,钱大人便已辞去内阁大臣的职务,乞老归田。”高御史在众多的眼光注视下,一点也不怯场,闻言振振有词地道:“当时钱大人便受到弹劾,朝庭曾指派锦衣卫彻查此事。最后证实钱大人根本没有贪墨问题。”说着,高御史转而看向史御史,摆出一付正义之士的嘴脸,冷哼道:“臣以为,事隔半年,史大人居然再次指控钱大人收受贿赂,些举有蓄意中伤归隐的钱大人的嫌疑。”

    崇祯皇帝闻言,便看了史御史一眼,对于这位听风闻奏的史御史也有些不满。在皇帝的意念中,钱龙锡的时代早已成了过去,此时再挑起事端,让朝庭去查证一个归隐的老头的清廉问题,实在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这时,内阁次辅成基命出列,朝崇祯皇帝拱手说道:“皇上,老臣以为,去年十二月,钱大人就是因为受人弹劾,虽然最后证实不了清白,却也让钱龙锡清誉扫地,主动请辞!使朝庭失去了一位肱股之臣。如今科臣史范,听风闻奏,再挑事端,弹劾一个已然归隐田园的前内阁大臣,此事实属胡搅蛮缠!老臣肯请皇上。勿须理会这封弹劾。”

    成基命是内阁次辅,堂堂内阁次辅指责史范胡搅蛮缠,这已经是严厉的批评了。是以。御史史范当时便涨红了脸,羞愧得无地自容。

    曹阁老见得意门生受人欺负。适时出声了。

    “老臣以为,次辅大人言之有理。”曹阁老瞟了一眼内阁次辅成基命,徐徐说道:“不过史大人身为御史言官,听风闻奏本是职责所在,史大人据折上奏,无可厚非。但次辅大人请求陛下勿须理会这次弹劾,老臣却不敢苟同。”

    成基命脸色一变,怒视着曹阁老。沉声道:“曹阁老是什么意思?”

    曹阁老语气淡然,朝上首的崇祯皇帝微微一拱手,道:“老臣以为,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史御史的弹劾涉及一位退休老臣的清白名声,故为了证实钱大人的清白,对弹劾置之不理,只能引起朝堂上下流言四起。臣以为陛下应当命得力大臣彻查此案,是非黑白,一查便知。”

    成基命怒道:“曹阁老。去年十二月,已经对钱大人的家产彻查过一回,根本没有查出问题。再对钱龙锡展开调查,未免多此一举。”

    曹阁老撇嘴,嘲讽地道:“老夫知道次辅大人与钱龙锡是至交好友,次辅大人维护钱龙锡的心情,老夫是可以理解的。”

    “你……!”成基命又惊又怒,眼见崇祯皇帝听了曹阁老的话,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了怀疑之意,想要怒斥曹于汴几句,又担心弄巧成拙。让皇帝起疑心,不由轻哼一声。

    崇祯皇帝目光从成基命身上挪开。落到内阁首辅周延儒的身上,沉声问道:“首辅。你是什么意见?”

    周首辅缓缓说道:“老臣以为,成阁老和曹阁老说的,都有几分道理。清都自清,浊者自浊,为明法度,证清白,查一查又有何妨?”

    崇祯皇帝听了,沉吟一会,便朝诸臣看去,目光落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身上,吩咐道:“骆爱卿,袁崇焕正关在诏狱中,此事便由锦衣卫调查。”

    骆养性出列,沉声道:“臣领旨。”

    崇祯皇帝一锤定音,成基命的神情便很无奈,看向曹于汴的眼光很是愤怒。

    曹阁老得意洋洋,看向成基命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虽说此案是由锦衣卫负责调查,但成基命担心查案过程中,某些人玩手段,散朝之后,便追着崇祯皇帝,也不知道陈述了什么理由,又从崇祯皇帝那请来一道旨意,此案由锦衣卫会同刑部,大理寺共同审查。而都察院由于原告史范原本就是都察院的人,此次,都察院为了避嫌,并不在查案部门当中。

    曹阁老听了底下人回报的消息,成基命的意思正中曹阁老下怀。成基本把都察院排除在查案部门当中,那么事后一旦查案深入下去,到了图穷匕首现的那天,曹阁老也可以理真气壮地站出来说:这一切与都察院没有丝毫关系!

    全京城的官员都在关注着案情的进展。几天之后,锦衣卫,刑部和大理寺将相关人等全都传唤到位,便开始审理案件。锦衣卫衙门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事态的进展。

    光禄寺衙门里,许梁坐案桌之后,全然没有办理公务的心情。散朝之后,许梁一回到光禄寺,便把光禄寺丞王启年和几名青衣卫打发了出去,全程打探着审案的消息。

    光禄款少卿沈从良见许梁回来之后,坐立难安,心神不宁的样子,心知许大人关心案情,为了宽慰许梁这位顶头上司,沈少卿扔下了所有事务,搬了张椅子坐到了许梁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许梁闲聊。

    一个时辰过去了,光禄寺丞王启年一溜烟小跑着进了许梁的屋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朝许梁拱手道:“大人,审讯结果出来了。”

    许梁急忙问道:“怎样?”

    王启年道:“上午审问了袁崇焕,袁大人对于行贿钱龙锡的事情矢口否认!”

    “可曾用刑?”

    王启年道:“上了夹棍,然而袁大人还是否认此事。”

    许梁听了,脸上一会果然如此的表情,道:“袁崇焕此人心高气傲,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即便是让他死。他也不会承认的。”

    一旁的沈从良纯粹是陪聊的角色,闻言附合着问道:“大人,照这么说。袁崇焕还真是冤枉的。看来这些人构陷袁大人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许梁意味深长地一笑,摇头道:“沈大人。你也太小瞧朝中的大人们了。我看袁崇焕这次难逃一劫。”

    沈从良便意外地看着许梁。

    许梁笑得高深莫测,朝王启年道:“下午应当是提审那个经手三万两银子的钱府管家涂千秋了。启年,你密切注意事情进展,及时回报。”

    王启年拱手应是。

    与此同时,在曹阁老府上,曹于汴特意告了病假,回府休息。而此时曹阁老坐在椅子上,却是面色红润。两手兴奋得一通乱舞,此情此景,哪里有丝毫卧病在床的迹像。

    曹阁老的两位得意门生,御史史范和顺天府丞马远二人见曹阁老如此兴奋,都有些愕然。

    史御史小心地问道:“恩师,上午再提审了袁崇焕,此人对行贿之事一概不承认。上午的审讯,可以说是毫无进展,恩师却为何如此高兴?”

    曹阁老收了手,啧啧两声。看一眼史御史道:“史范,上折弹劾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为师很满意。后面有些事情你没能参与。也不知道。其实为师根本就不在意上午的审讯结果如何,那袁崇焕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对为师的大计都没有丝毫影响。为师的杀招,在后头呢。”

    史御史想着下午便要提审那位钱府管家涂千秋,恍然地脱口而说:“学生知道了,老师看重的,定是下午的审讯。”

    曹阁老哈哈大笑。一旁的顺天府丞马远也跟着陪笑。倒是史御史见状,有些莫名其妙。

    曹阁老高兴得忘形之下。居然翘起了二郎腿,两只腿架到了书桌上。一摇一摇的。

    “你们两个看着吧,下午的审讯结果。定会让人大吃一惊!”曹阁老嘿嘿笑道,“真期待某些人到时候的惊愕神态哪。”

    曹阁老得意地嘿嘿冷笑着,忽又问史范和马远:“今日内阁,是哪位阁老当值?”

    史御史想了想,道:“老师告假,今日应当是次辅成阁老和徐阁老。”

    曹阁老听了,却是高兴得一跃而起,边朝外走,边说道:“你们两个,密切注意着下午的审讯。有了结果到内阁去禀报与我。”

    史御史和马府丞吃惊地看着曹阁老,问道:“老师要去内阁做什么?”

    曹阁老快意无比地大笑:“老夫要去当面看看某些人的精彩嘴脸,哈哈!”

    曹阁老便在史御史惊愕的目光中,登上了进宫的官轿。

    内阁值房内,当值的内阁次辅成基命和东阁大学士徐光启正在商议政务,忽见曹阁老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成基命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老家伙怎么笑得这么吓人?成基命与曹于汴两人关系向来不怎么好,见了曹阁老进屋,成基命也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意思。

    倒是徐光启朝曹阁老关切地问道:“曹阁老身子不适,内阁里有次辅大人和本官盯着便成了。曹阁老还是回府好生歇息吧。”

    曹于汴浅笑吟吟,直接无视了次辅成基命的冷脸色,自行搬了张椅子坐在屋内一旁,从桌案上随手取了份奏折,边翻开阅读,边道:“今日原本该轮到老夫当值了,只是老夫偶感风寒,周身不适,这才让徐阁老受累替我一天。只是这午饭后,老夫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心里放心不下政务,便抽空过来看看。”说完,曹阁老瞄向成基命,好整以暇地问道:“次辅大人,老夫就在你的值房里一道办公,次辅大人不会介意吧?”

    成基命对这位曹阁老反感得紧,如果值房里只有成基命一人,成基命铁定会一口回绝,将这讨人嫌的曹于汴赶出去。奈何今日房内还有另一位东阁大学士徐光启。

    成基命为顾及影响,不想被人说成是自己小心眼,便抬头紧盯了曹阁老一眼,随意地摆手道:“曹阁老随便坐吧。”

    曹阁老嘿嘿一串轻笑,搬着椅子,移到徐阁老身旁,放稳,坐下,便探头看向成基命手里捧着的一份奏折,笑呵呵地道:“次辅大人和徐大人正在商议什么事情?说来让老夫也听一听……”

    由于有了曹阁老的加入,内阁值房内的氛围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怪异起来。成基命心里极不情愿与那曹阁老面对面商议国事,奈何他一贯的谦和惯了,一时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命令曹阁老离开。

    心中有气,成基命在接下来商谈的事情上,便有些意气用事,只要曹阁老一发表意见,成基命便不管对错,一律驳斥。

    几回下来,曹阁老却仍是一付浅笑吟吟,和和气气的样子,这倒令成基命不由得嘀咕起来:这老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今日怎的奈性这般好?要知道换作往日,成基命这个内阁次辅只要一驳回曹阁老的提议,曹阁老便能立马跳起来,脸红脖子粗地跟成基命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曹阁老脸上的微笑也有些僵硬,心里却在冷笑:若非看在你这个次辅就要倒霉滚蛋的份上,老夫岂能容你在老夫面前摆上官的威风!

    过了一个多时辰,曹阁老便不断地探头朝内阁值房外张望,心里暗自焦燥:这史范怎么还不传消息过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曹阁老紧张地抬头看去,见是一名抱着刚收上来的奏折过来的通政司官员,内心不免一阵失望。

    待那通政事的官员退了出去,曹阁老便站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一双眼睛不时地看向屋外过道里。

    徐光启奇怪地看向曹阁老,问道:“曹阁老,你可是在等什么人到来?”

    曹阁老听了,身形一顿,见成基命也在凝神细听,便哂然一笑,摇头道:“没等人,只是坐久了,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

    “哦……”徐光启恍然地点头。

    这时,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间到了值房外面。

    曹阁老紧张地看去,只见御史史范跑到了门口,朝屋内张望一眼,见了曹阁老,神色一变,急步走到曹阁老身边,神色惊慌:“恩师,审讯结果出,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