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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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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五年十月中旬的某一天,山西总兵曹文诏和左良玉尽起山西之兵,总计两万三千人,趁着天刚刚亮便向驻守在太原城外八十里左右的民军王自用和高迎祥等人发起进攻。

    此战双方都似乎期待已久一般,甫一交手便倾尽全力。民军自紫金梁王自用以下,集合了十几路民军头领总兵力近八万人,面对着山西官兵的强势冲击,坚守阵地,步步为营,一波被打下去了,另一波兵又补了上来。

    双方从天刚亮打到天黑,整个荒原杀声震天,当晚双方鸣金收兵之时,战场上留下了两万多具尸体。

    山西官兵扼守着民军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安营扎寨。

    官军营中,山西总兵曹文诏听着手下将领禀报的战事伤亡,脸色便不怎么好看。虽然据估计,白天一战,民军方面至少死伤两万人,然而官军也并不好过,光曹文诏营中,便有三千兵马阵亡。如果算上左良玉营中的死亡,官兵伤亡也有七八千人。

    虽然民军死的人是官兵的两倍,然而官兵只有两万多人,而民军却有近八万人,官兵耗不起哪。

    左良玉营中,左将军也感到挠头,如果按照白天的战事情况发展下去,官兵迟早会赔光老本。左良玉夜里睡不踏实,便信步移到曹文诏营中,凑巧了,曹文诏也正有去左良玉营中的意思,于是两人在营门口不期而遇。

    两人站在营门口,相视一笑,于是各自负手站立,看着沉沉的夜色。

    “这仗不能像白天这么打下去了。”左良玉说道。

    曹文诏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然后问左良玉:“左将军有什么打算?”

    左良玉阴险的一笑,道:“王自用他们七八万人,人吃马喂的,存粮肯定不足!今夜,本将军便去断了他们的粮道!曹总兵今夜且守着营地。”

    曹文诏讶异地看着左良玉,失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本将军也正打算断他们的粮道,想不到左将军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然后左良玉便看着曹文诏,笑笑:“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咱们再见。”

    曹文诏便看着左良玉背负着双手,闲庭信步地踱了回去。

    曹文诏也没有睡意,便回营帐带着几员亲兵,到各处营中巡视一番,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便听得民军营中暴出暄热之声,无数火把朝后山涌去,曹文诏便知道,后山是民军的粮草基地,看来左良玉是动手了。

    次日曹文诏再次领兵在民军阵前摆开阵式时,对面的民军首领高迎祥便扯着嗓子对着官军破口大骂:“格老子的!曹文诏你个卑鄙小人!正面打不过咱们义军,便在背后使刀子,半夜里偷偷摸摸地烧义军的粮草!如此小人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曹文诏见左良玉打着呵欠,没有回话的意思,便朗声回应道:“高迎祥,战场之上,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要是害怕了,不妨丢下兵器,就地投降,没准朝庭宽宏大量还能赏你们个六七品的小官做做!”

    “哈哈……”身后诸山西官兵俱都大笑。

    “姓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高迎祥气得哇哇大叫。

    曹文诏手中长枪一抬,冷笑道:“本将军就欺你了,怎的?有胆量咱们真刀真枪在干一场!”

    曹文诏说这样的话是相当有底气的,他是地道的武将出身,一手枪法舞动起来,等闲十几号人不能近身。而对面的民军首领高迎祥却是贫若农民出身,能有一身蛮力气就不错了,真一对一地单挑,那十个高迎祥也打不过一个曹文诏。

    是以,高迎祥便不敢接腔。听着对面山西官兵的嘲笑声,脸色涨得通红,甚是难为情。

    左良玉打个呵欠,捏了捏手中的弓箭,朝曹文诏道:“曹总兵,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曹文诏点点头,微微抬手,制止了身后官兵的讥笑声,然后长枪缓缓抬起,朝对面民军阵营一指,沉声喝道:“杀!”

    身后山西官兵大声呼喊着杀声,朝着对面的民军阵营便直冲过去。

    对面王自用面对着冲将过来的黑压压的山西官兵,目光阴冷,喝道:“杀!”

    双方军队再次呼喊着杀声,奔向对方,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曹文诏手执墨色长枪,骑着战马左冲右突,对面的民军无一是他的敌手。他带着山西官兵左右冲杀一阵,只见前后左右都是无边无际的民军,而且都是小兵啰喽,真正的民军首领却难得见着一个。

    他杀得性起,手中长枪轮动如飞,一轮冲刺,便有十多名民军士兵倒在曹文诏的长枪之下,然后放眼扫视周边,只见一名民军首领一边指使着身边的民军士兵往前冲,他自身却不断地往后缩,眼神不时瞄向曹文诏冲来的方位,慌乱着后退。

    “鼠辈,哪里逃!”曹文诏对于这些民军首领贪生怕死的德性十分不屑,然而尽管这些首领很无耻,供他们驱使的民军士兵便源源不断。

    那首领见曹文诏追了过来,不由大叫:“那就是曹总兵!杀了他赏金万两!快上,快上!”

    周边的民军士兵听见赏金万两的重赏,看向曹文诏的眼神都泛着红光,哗啦一下子全调转方位,迎着曹文诏便围了过来!

    “呀!!!”曹文诏气得浑身颤抖,自他来到山西,曾经有无数次击杀这些无耻的民军首领的机会,然而都由于这些狡滑的民军首领鼓动这些民军普通士兵围拢过来,才令这些民军首领有机会逃脱!

    “鼠辈,纳命来!”曹文诏大叫,朝着那首领退却的方向,奋起直追。

    相比于曹文诏的勇猛,辽东系将军左良玉的攻击便显得雅致了许多。与别的将军使刀使枪使锤子不同,左良玉的武器便是他手中的一柄硬弓。左将军的马背上背了七八个箭袋子,他骑在马背上,一边冲一边拔箭射击,凡是在他射程范围内的民军,一射一个死。

    只见左良玉一手拉弓,一手摘箭,一箭射出,转手又取了一枝箭放到了弓弦之上。一箭一箭又一箭,左良玉一人一骑,身边数名亲兵,周围便倒了一层一民层的民军士兵。有个民军小头目想偷袭左良玉,尚未跑过去便被左良玉一箭射穿了脑袋。

    似这等防不甚防的打法,最令民军首领们胆寒,所以,在头一天有两名首领被左良玉一箭射死之后,民军首领们便个个小心地躲避着左良玉,挨得近些的民军首领都喝令身边的亲兵举着盾牌严密地保护着,再用弓箭还击。

    双方再次交战到天黑,各自退兵。

    官军依旧守着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防着民军越过防线,进攻太原。而民军似乎也没有要撤退的迹像,依旧在原地扎营。

    左良玉和曹文诏征战了一天,都很劳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一些皮外伤,两位将军便又聚拢到了一起,商议明天的战斗。

    这一天,官军又有四五千人的死伤。两侠将军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如今两军可战之兵只有一万人左右。而民军方面,保守估计,仍有四五万人。

    一壶清冽的酒摆在曹文诏和左良玉面前,虽然军中禁酒,但两位将军都是出自辽东,征战了一天,两人都有对饮的**,便默契地提了一壶酒,然后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

    喝着,聊着,左良玉便不禁感叹:“明天再一战之后,能够活着的山西官兵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然后便带着怒气,骂道:“你说这些民军怎么像是怎么杀都杀不尽似的!还有那个陕西巡抚许梁,手下有三万兵马,却缩在韩城之内!他不可能不知道太原在打仗吧?居然远远地看作壁上观!”

    左良玉越说越气,捶着桌子,大叫道:“许梁如此嚣张,朝庭也没有人出来管一管?”

    曹文诏听了,也不应答,只能苦笑着叹气,对左良玉对饮了一杯,曹文诏瞪着眼苦涩地说道:“左将军,等你哪天见到了陕西巡抚许大人本人,你便会明白,许大人为什么没人敢管了!”

    左良玉沉默一阵,不服气地叫道:“若是孙督师在这里,他许梁也敢如此放肆?!”

    所谓的孙督师,便是武英殿大学士兼蓟辽总督孙承宗。曹文诏和左良玉都是出自孙承宗的名下,对孙阁老很是尊重要推崇。

    曹文诏听得左良玉搬出了孙承宗,便沉默着不好回答。虽然曹文诏也佩服孙承宗,然而许梁的强势和肆意妄为是曹文诏亲身经历过的,孙阁老能否镇慑住陕西巡抚许梁,曹文诏心里没有底。

    “我怎么感觉这次,民军的抵抗似乎特别顽固一样?”曹文诏必竟来山西时间久了许多,对于民军的德性比左良玉清楚。他皱眉,沉吟着说道:“以往只要官军追击民军,民军除非了十倍的兵力,否则都是稍加抵抗,便望风而逃,从未有这次这样,与官兵正面厮杀了两天,依然不撤退,不逃跑!”

    “难道王自用和高迎祥他们打算在这里跟咱们死磕到底?”曹文诏喃喃自问,问完,自己却先笑了。对于这个可能,曹文诏自己都觉得可笑。

    民军首领个个贪生怕死,惜命得很,他们会有胆子跟官兵死磕?

    左良玉见曹文诏在沉思,他本人倒是很无所谓,不管民军怎么打算,对于左良玉来说,那都是一个结果,率领官兵冲过去全杀了便是。

    “时候不早了,本将军回去眯一会,明日一早,还得上战场呢。”左良玉哈了口酒气,摇晃着起身,朝曹文诏摆摆手,便回自己的营地去了。

    次日,曹文诏和左良玉再次摆开阵式,与民军对垒。

    突然,左良玉和曹文诏都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骑兵!他们怎么会有骑兵?!”

    在民军阵营的左侧,一支约摸两千骑兵队伍列队在一侧。虽然数量有些少,装备也不够统一,坐骑也有些参差不齐,有驴子有马。然而无论看起来多么寒碜,曹文诏和左良玉都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确是骑兵。

    由不得曹文诏和左良玉不震惊,前两次开战,即便民军死伤惨重,他们都没有出动骑兵!而第三天,民军的队伍里居然冒出了骑兵编制!

    他们想干什么?

    曹文诏和左良玉对视着,都有些不安。由于骑兵组建费用太高,虽然曹文诏到任山西总兵之后,一再向巡抚吕志高提议要组建一支骑兵,然而吕志高都没有同意。

    因为,山西没钱!

    左良玉小声说道:“一会冲锋起来,那两千骑兵由我来应付,曹将军只管对付其他人便是。”

    曹文诏看了看左良玉背上背着的硬弓,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说什么客套话,便点点头,嘱咐道:“左将军当心。”

    民军阵前,紫金梁王自用哈哈大笑,大声叫嚣道:“对面的官军听着,今日我王自用集合义军所有兵力,决定要与官军决一死战!谁也不准退!谁退谁就是龟孙子!对面的曹总兵,你听明白了吗!”

    曹文诏闻言一阵气恼,闻言厉声叫道:“好!王自用,今日本将军便要把你这紫金梁变成一根死梁!”

    “哈哈!曹总兵大言不惭!今日不死不休!”王自用哈哈狂笑,丝毫不把曹文诏的威胁放在眼里。

    曹文诏紧了紧手中的墨色长枪,冷声骂道:“混蛋!一个草头王也敢跟本将军叫板!”

    手中的长枪缓缓抬起,慢慢指向对面的民军阵营。

    身后的山西官兵见状,各各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睛盯着曹文诏的枪势,只待长枪端平,便是大军冲击之时。

    全军寂静!

    曹文诏心里憋着怒火,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王自用,暗自发誓:王自用,本将军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我曹字倒过来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官军的身后响起,一骑飞快地闯入官军阵营中,官军看见那骑士背上插了枚红色小旗,认得是军中的信使,便迅速让开一条空路直通到曹文诏那里。

    “曹将军!太原急报!!!”那马上的骑士手中举着信件,边朝曹文诏奔来,边大声呼喊!

    曹文诏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