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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再入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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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之后便是耕种的时节,只要不是病的起不了床,寻常百姓都会选择忍过这段时间,先忙春种。慈荫堂的患者便更加少了起来。

    晚饭过后,霁光搬出两个板凳,与风栾坐于院前,一边捣药一边闲聊。家长里短的话题两人俱是不感兴趣,霁光游历江湖的事情又讲过不知多少遍,没过多久,两人便无聊起来。

    “喂,两位小姐,符瑶已经两天未来了。”应纯见两人呆在院内,便也搬个板凳坐下,没好气的指责起两人,“以符瑶的性格,清明那天那样匆忙离去,过头是一定会尽快回来赔礼的。如今两天未见身影,你们却也不担心一下。”

    “非是不担心。”沉默一会儿,霁光突然问道,“风栾,我对朝堂之事并不太懂,不然你给我讲一下吧。”

    “朝堂之事我也不太清楚,”风栾拍一拍裙摆的泥土,开始回忆,“只是听大表哥说,现在朝廷党派林立,朝纲混乱,圣上虽有心扶持社稷,但一则自己说了根本不算,二则自身疑心太重,刚愎自用。实非善人之地。”

    “咦?大表哥……”霁光与应纯却是及时抓住重点,似是抓住她小尾巴一样,坏笑着看着风栾。

    风栾自然知道两人什么意思,只做不懂,白两人一眼,“这人虽然无聊至极,但是脑子还是有的。他之所以选择远离朝堂,去江浙做官,也是有这份考量在里面。”

    霁光轻笑,“能去江浙这种地方做官也是不错了。”她虽远离朝堂,却不笨,风栾稍加点拨便识得其中关窍,“那李大学士不参与结党,可得是太多人眼中钉了。”转而又忽然想到,“不知那传令兵的尸体可是什么算计。”

    风栾叹口气,“我始终有些不放心符瑶。索性你刚蒸了荠菜小包,不如我们以此为由头去李府探望一下如何?”

    转头望去,那两人的眼睛俱都亮了起来。

    自上次诊病之后霁光再没去过李府,路线自是记不清楚,还好应纯识路较准,免得几人白白奔波。到得李府,却见那不大的小院已被官兵团团围住,几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拦下。

    “几位到这李府是有什么事情?”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男子小跑过来盘问,进出李府的人多半非普通百姓,他们虽奉命看守却也不敢缺了礼数。

    未待霁光回答,李府里却探出个双丫髻,“这是我们小姐的朋友,来找小姐的。”原来正是阿秀恰好在门前。

    霁光见男子面上仍有疑惑,也不说话,只是拿过应纯手中的篮子,掀开一角,菜包与糕点的香味便飘出来。那男子想也是饿了,咽了口口水,没有多问,便放几人进府。

    符瑶这几日闷于家中,日日担忧父亲,心情不甚爽朗,如今见朋友肯来探问,倒是难得展开笑颜。一路上,符瑶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与众人讲了,末了,却是带她们转向父亲的书房,“现在家中还有其他客人,你们若是有时间,我带你们一起去见见可好?也算是为我们出出主意。”想到最近家中的遭遇,李符瑶心中又是忧虑起来。

    众人点点头,她们原本也正是为此而来。

    进得屋内,霁光见两女一男站在那里,其中一位女子霁光倒是认得的,就是当年她的患者方筠宜,此刻她正双眼通红,愁眉不展的站在书桌旁。想她孩子未满周岁,便是丈夫失踪,胞弟战死,也着实可怜。另外一位女子长相倒是与方筠宜有些相像,也是柳眉紧蹙,只是看那一身罗衫与腰间环佩便知不是一般人家。

    “这位是太子妃,也是嫂嫂的胞妹,嫂嫂霁光该是认识了,那位是我三哥李泰,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姚霁光还在猜测着那女子身份,李符瑶已上前一步先做了介绍。

    “想必你们就是符瑶常说的霁光和风栾吧。”太子妃倒是不自矜身份,自我介绍道,“我叫方蔓宜,是筠宜的妹妹,大家都年龄相仿,又都互为好友,就不要拘泥于身份,直呼名字就好。”

    “看来符瑶不常提起我了。”应纯耸耸肩,几位女子轻笑,李符瑶倒是脸蛋微红。

    见气氛轻松一点,霁光也不见外了,直接望向李泰,“距离发现浮尸也不过两天而已,李家伯父怎么这么快便被收押?”

    风栾与应纯倒是一惊,来时李符瑶还未提到李学庸入狱一事,自己自然也未想过,现在看这阵势,连女眷都直接入书房讨论,确实李学庸若在家不至如此。

    李泰轻轻叹一口气,“证据核查无误,东北前线后来又受袭击,也很快传来新战报,如此形势明了,父亲已是无从辩解。”

    “证据怎么能核查无误呢?”几人皆是不解。

    李泰见李符瑶未将事情说全,便又为他们补充了一下。原来,那李仁与李贵二人并非是被收买,那天确实有人吩咐他们去给李泰送些糕点,并瞒着李泰在后院烧张符纸,以示清明为他辟邪招福之意。

    只不过,那日吩咐他们的人不是李学庸,也不是夫人蒋氏,而是蒋氏的丫环碧蓉。那碧蓉与一来历不明的书生私通许久,也是书生哄骗碧蓉,只要她做了此事,便可被赎身,从此与那书生长相厮守。碧蓉只道烧张符纸没什么问题,自己也检查过糕点内并未藏毒,她这才假借夫人的命令吩咐李仁与李贵种种。

    李家一出事碧蓉便向蒋氏招供了,只是那书生名字住处均为伪造,碧蓉不善绘画,也描述不出那书生的样子,只拿这一个小丫头出去交差,任谁也不会相信。反倒是碧蓉的招供让蒋氏火气攻心,一病不起,已是昏迷了整整一日。

    而那李仁和李贵更是傻。因为那符纸便是仿造战报的特殊纸纹而做,大小裁剪更是相同,那两人为了及早证明清白,未及细看便把战报错指认为符纸,又坚称那纸是自己亲眼看着烧光的,不可能还有残留。这下倒是再怎么解释在别人看来都是越抹越黑了。

    霁光深深叹一口气,简直怀疑李府的下人都是从傻子国买来的,不过再看看李泰与李符瑶那耿直的样子,霁光又觉得仅仅鄙视李府的下人并不公平。最可气的是现在明明知晓事情的真相,但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下人监管不严,主人自是要承担责任。而像李学庸这样的高层官员,将如此国家大事顶罪到一个小丫头手里也确实不是他的作风。朝中有如此心计深沉之人,李学庸居然还能撑到现在,霁光真是无限感慨。

    “所以说现在的关键在那个吕大人手里。”霁光总结到。

    “然而吕仲尧那厮早已归顺了王夫伦,现已是晋鲁集团的主力,断断不可能帮助我们。”李泰苦笑道。

    “可是这个王夫伦王大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应纯不解。

    “应纯你怎么这时候傻了,”风栾奇怪道,“李伯父若遭诬陷,那王大人自然就是内阁首辅,位次虽是一席之差,权利却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应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可是,再过一天便是荧惑守心了啊。”

    “荧惑守心?”众人中除了太子妃和李泰,其他人并未听闻此种说法,俱是惊奇起来。

    “荧惑守心是天象上的大灾,代表着皇室灾难甚至是政权的崩塌。据说要天子亲领祭天,宰相引咎辞职才可消弭。”方蔓宜解释道,“只不过荧惑守心是钦天监的人才能接触到的知识,应公子怎么会了解?”方蔓宜望向应纯。

    “我家族中多数人出海倒卖奇货,若是不懂天象知识便无法在海上航行,故而全家人对天象自是要多了解一些。”应纯解释道,“只不过我没有仪器辅助,也只是能提前一天推测出而已,恐怕皇上那里却是早就知道了。”

    “若此事为真,说不定李伯父和李嵩大哥都能得到大赦。”方蔓宜忽然想到。

    “也有可能是严刑处置父亲以敬天。”李泰不无担忧道。

    “这件事情我可以处理,想要知道父皇最近的心情和动向,去问我弟妹便好了。”总算找到一点突破口,方蔓宜柳眉终于舒展开,狡黠一笑。见众人一副不解的样子,她这才向众人解释,二皇子宵王夺嫡之心不死,花费重金收买贞帝身边的太监宫女,因此贞帝宫中有什么动静,近日心情是好是坏,又接见过哪位大臣,宵王府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方蔓宜与宵王妃关系并不坏,近日的情况还是可以打探清楚的。

    一行人这才感觉轻松下来,总算事情是有了一点眉目。此事方家其他人不可贸然插手,能依靠的只有这些小辈了。还好此事有太子支持,众人也可略微放心。

    “那就有劳太子与太子妃多多费心了。”李泰不无感激的行礼。

    那方蔓宜轻叹一口气,“李家出事,于情于理,我都是要管的。太子哥哥现今远离朝堂纷争,对朝廷之事反而看的清楚,李首辅若不在这朝上,怕是这朝堂再无安宁。你们也不要责怪父皇,这十年来,看着百官们为名为利互相欺压,他也是谁都不敢相信了。”

    李泰点点头,“也是我们过于疏忽,着了那些小人的道。”

    见众人都已商量妥帖,霁光等人也不好多呆,“不知蒋伯母现在情况如何?我可去为她诊治。”见霁光主动提出为蒋氏看病,李家之人忙不迭带霁光去往蒋氏房内。至于其他人,也暂时安心,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