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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十三王身死族灭 传世宝藏埋藏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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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手指向老君洞,大笑道:

    “我还道这些钱财是上天降下的,原来却是李唐宗室的遗留之物。”

    孝逸道:

    “汋儿仔细看看,果然是一处吗?”

    汋儿哈哈大笑,将蚕丝塞到孝逸手中,

    “还道李大哥是超凡脱俗之人,原来也是这般矫揉造作,是你的就是你的,难道我蓝汋儿还会吞了哥哥这笔财宝不成?”

    孝逸红了脸道:

    “如此倒是为兄的多心了……”

    汋儿站起来拉着孝逸的手,领着二人走进山洞,推开一块巨石,走进一个幽深的石洞,但见里面台阶上,桌案上到处都是金银珠玉,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五年前,汋儿还在这老君洞一带跟着这群野人四处流荡,那日忽见一位飒爽英姿的江湖女杰赶着数匹驮马,上面装了几十个大箱子,足足用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把这些箱子卸完。因为此地杳无人烟,这些人太过扎眼,汋儿就在远处瞄着,谁知那女子一转身的功夫,却将所有的车夫尽数砍杀,尸体扔进了山洞,再用巨石封死。只留下一名瘸腿的中年男人,这人披麻戴孝,在洞口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俩人在洞外从日头偏西,一直坐到夜深人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始终在哀哀哭泣,口中叫着什么‘贞郎,贞郎’什么的,除了这两个字,其它的汋儿也听不懂。可煞也奇怪,那女子本来青丝如缕面容娟秀,可是到了后半夜居然眼中哭出血来,一头乌发尽皆变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居然就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中年男子只在一旁垂泪劝慰。

    咱们这些野人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谁知却对这个女子敬若神明,似乎她的气味便足以让红毛野人退避三舍。到了次日一早,晨光中那女子和瘸腿男子才恋恋不舍地上马离去。汋儿永远也忘不了,她们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从此以后,那两个人再没有回来。而那些野人也从不靠近那个山洞,汋儿却不信邪,自己偷偷挖了一个洞口,偷偷潜了进去,发现那些箱子里居然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汋儿却在里面找到了一本只有图像的武功秘籍,照了那个慢慢修炼,加上野人的蛇胆助力,居然就被汋儿练成了绝世神功。除了这本武功秘籍,那位老婆婆和瘸腿男子可以说是我挂名的师傅吧,只是我却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儿……”

    越王对举义一事早有谋划,集齐了整个李唐宗室的力量,将这笔凑来的军费,临终之前托付给旧情人萨摩诃,藏在了这个绝域深山之内。就是琅琊王也仅仅知晓有一笔钱在,至于宝藏的下落,猜想便跟着父亲葬身火海也未可知。诸王私下里也有人知道有这笔财宝在,只是匆忙间谁也无缘启动享用,便被一起斩杀屠戮。至于埋藏地点和启动方式,却根本无人知晓。

    而萨摩诃本人也是抱着对贞郎的终生遗憾,将这笔传世珠宝和对他的一世痴恋都埋在了这个山洞里。走出大瑶山以后,她一直在跟踪寻找着孝逸的脚步,直到在润州遇袭,才最终无奈将藏宝地图交给了徐敬业……

    “萨摩诃前辈驻颜有术,却因为祖父身亡而散尽功力抛却绝世容颜并不稀奇,但是那位披麻戴孝的瘸腿男人是谁呢?难道是那位庶出的叔叔?他不是被萨摩诃抛弃到江浙一带的荒野中了?居然还找了回来,那么他现在又流落何方呢?”

    孝逸自言自语,却对这些珠玉视若无物,只是在一些盒子里默默搜寻。汋儿从一个牛皮包裹的木匣子里拿出一封信件,

    “哥哥可是寻它?汋儿不识汉字,只是觉得宝藏的主人想要交代什么,故而留了下来。”

    却见信封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宗室有缘人亲启!”

    七个字飞扬跋扈流光溢彩,果然是越王的笔迹。孝逸含泪拆开,但见祖父写道:

    “此信件昭然天下时,贞已不在人世,攮者已矣,来者可追,得此宝藏者,必是李唐宗室有缘人,万望将此宝藏交予吾之子孙后辈,告诫其含悲忍恨,徐图东山再起。若身后再无可以托付之人,便请自立。

    贞得太宗皇帝教诲,自幼勤学武功,苦读诗书,虽自命栋梁,奈何回天乏力,愧对宗室社稷,痛矣哉!愧矣哉!今者藏宝深山,留与宗室有缘人,得此宝者,务必以匡复我大唐江山为己任,剿灭武氏,力挽危澜。若只图自家享乐,独吞宝藏,日后必遭天谴果报,万箭穿心,身首异处。贞立此重誓,吁天见证!

    孝逸吾孙,聪明仁爱,文韬武略,才华卓越,最类祖父。祖父固然爱若掌珠,奈何生逢牝鸡司晨之乱世,无几便天人永隔,渠会无期。贞耳顺之年,生无可恋。稚子何辜,落入酷吏之手,披枷带锁,刀俎加身,豆蔻年华,魂归天际。每念及此,摧心挠肝,伤痛无极!

    宝藏无论若入何人之手,都请务必寻访吾孙孝逸,若此儿尚在人间,便请将此信件宝藏交付于他,嘱其中兴大唐,抚恤诸王遗孤,血洗武氏。以吾孙之才情精明,得此军费,必然如虎添翼,挥三尺剑尽杀诸武,拥戴李唐正宗,匡扶大业。若孝逸已遭毒手,便请将信件烧化于此儿墓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薄命皇孙,唯此而已……贞拜上。大唐垂拱四年五月庚寅。”

    末尾又将聚集了这批宝藏的诸王姓名一一列上,嘱咐得宝之人寻访抚恤诸王遗孤,估计对孝逸的生还也不做过多幻想。

    但见那信笺上的名字有高祖诸子七人:韩王元嘉,鲁王灵夔,霍王元轨,舒王元名,道王元庆之子广汉郡公李谧,虢王凤之子东莞郡公李融,滕王元婴。

    太宗诸子五人:蒋王恽之子汝南郡王李玮,蜀王愔之子广都郡王李畴,承嗣的蜀王李璠,曹王明之子零陵郡王李俊,黎国公李杰。

    加上越王府,共十三家宗室诸王合力将王府珍藏献出,交李贞埋藏于此,宁可将金银珠玉没于深山绝岭,也绝不留下一丝一毫给武则天。虽遭刀砍斧剁,却至死没有人泄露宝藏的一句话。

    孝逸仔细数了一数,十三位王族中有十户都遭合族腰斩弃市,竟无一名后人留下。其余三位皇族,藩王本人虽被砍头,家属却被流放岭南、巴蜀,虽然不复有一人归来,但是或许有子孙幸存者也不好说。

    事后着人密访,果然找到了东莞郡公李融幸存一子、汝南郡王李玮幸存一子、黎国公李杰幸存一子,此三子皆因是婴儿,混在流放的人群中,被藩王部将、忠仆偷偷救出,或养于别院,或流落民间。孝逸命人一一抚养救护,此是后话不提。

    孝逸手捧信件,见落款祖父依然沿用大唐年号,却不知历经五年的世事沧桑,江山早已易主,不但已然是大周天授二年,连旗帜也换了颜色,还到哪里去寻矢志复仇之人?

    而他最疼爱的皇孙,也已经沦为面首,在仇人手里低眉顺眼地讨生活,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不由得伏在地上,向着那些宝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忍不住大放悲声,嚎啕恸哭,在祖父遗物前,将几年来的悲伤绝望一并发泄出来。

    培公和汋儿也流着眼泪拜倒在地……

    半晌孝逸方吞声道:

    “此乃吾家家事,汋儿何必行此大礼?”

    “五年前汋儿无意间得到越王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籍,才能逃出生天,就凭这一点,也该拜拜这位老爷爷。”

    孝逸点头,抽噎难言。汋儿续道:

    “老王遗命,这笔宝藏只能用来做匡扶大唐的军费,孝逸哥哥可将宝藏移走,汋儿绝不阻拦。”

    “纵使汋儿高义,视钱财如粪土,只是又能移去哪里?”

    “这个——”

    “天下之大,哪里有我李唐宗室的容身之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得到了这笔宝藏,不过是杀身的由头罢了……”

    孝逸叹气道。培公在旁边一直沉默,

    “不错,其实老王将财宝埋藏深山,自有他的道理。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根本无力支配这笔军费,也根本无军可养,财宝面世,只会落入女皇手中,我等枉送性命而已。”

    忽然向汋儿笑道:

    “蓝兄弟即是信中所指的宗室有缘人,何不依旧由你做主?”

    孝逸亦道:

    “本该如此,汋儿好人当到底,哥哥这里先替李唐宗室的遗老遗少,叩谢不世恩德。”

    说毕纳头就拜。汋儿慌忙扶起,叫道:

    “打住,打住。你们两个,玩得好把戏!汋儿是个无拘无束的荒野中人,招待哥哥喝两杯水酒还可,三刀两刀砍了那个老妖婆也不在话下,却哪有本事渡你大唐江山?”

    “不然,这匡复中兴的大业,如今都着落到汋儿身上,汋儿万勿推辞!”

    “就凭我这些红毛怪物,上阵能抵几支雕翎箭?汋儿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汋儿虽说混沌未开、艺高人胆大,却不是呆子,上阵杀敌治理家帮,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烦也烦死了,何必没来由的给自己套上这个小夹板!

    “若是孝逸自己躲在皇宫大内,却让汋儿亲冒镝矢,和大周的千军万马血战厮杀,哥哥还是个人吗?如此中兴大业,务必要从长计议,寻个万全长远之策才好。”

    汋儿将头摇得拨浪鼓也似,只说:

    “我这人大字不识一个,汉话也不会说,哥哥无论如何,莫拿家国大业抬举汋儿。光顾得说话,肚子也饿了,汋儿还惦记着那块清蒸娃娃鱼,莫给红毛怪偷食了去。”

    说毕逃也似地大步而去。孝逸和培公见了,唯有摇头苦笑。三人重新入席,依旧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孝逸和培公捡些洛阳的繁华物事风景名胜,一一说与汋儿听。

    通译在旁边译了,汋儿听得馋涎欲滴,却因为拒绝了孝逸,也不好再提出去走走的事情,只在心中踌躇盘算,欲言又止。

    孝逸见他天性纯真未泯,是个重情重义、率性而为的好汉子,心中颇想倚重他,只是他不愿受世事羁绊,一时之间又强迫不得,暗中打定了主意,慢慢引他上钩。二人又在此间盘桓两日,眼见得已经出来月余,扬州那边急得不知如何,只好和汋儿拜别。

    汋儿和兄弟二人混得捻熟,哪里舍得就放他们走?只是见孝逸去意已决,唯有命人打点行装,备好了食物,直送出大瑶山。临别,汋儿问道:

    “哥哥远行,这笔宝藏如何安置?”

    “当然依旧归汋儿处置,你我兄弟情深,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汋儿一个人,几辈子也吃用不完,难道如此庞大的一笔军费,就这么沉寂深山,毫无用处?不如两位哥哥留下来,咱们共襄大业,两位哥哥做什么,汋儿矢志追随便是……”

    孝逸摇头道:

    “此生还有心愿未了,断不能就这么走了,了结了武家人的这段恩怨,兄自然会退出那个是非场。”

    培公却道:

    “此地地处西南边陲,群山相连人迹罕至。朝廷鞭长莫及,即便屯兵百万,根本看不出什么,汋儿和新晋苗王蓝卓儿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不如彼此呼应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徐图再战。这军费自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汋儿笑道:

    “哥哥话是这个道理,只是汋儿和卓儿多年未曾谋面,他又是个被桑大将军抢来的傀儡,能做得了什么?”

    “卓儿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岂会甘心永远做个傀儡?所欠不过是火候而已,咱们这边也是百废待兴,汋儿尽管插竹为房,斫木成梁。筑成一座固若金汤的大寨,招来苗汉边民在大瑶山深处开荒种田,咱们立稳了脚跟,卓儿那边也该有所成就。”

    汋儿听得这一席话,只是心不在焉,勉强点头应诺。又心疼孝逸,从那宝藏中拣出一件刀枪不入的蚕丝背心软甲,眼看着他穿在身上,方拱手而别。孝逸和培公一路默默行来,颇为遗憾,历尽千难万险得来的军费,却无人打理,派不上用场。这蓝汋儿闲云野鹤的惯了,要给他套上龙头做一番事业,只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