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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四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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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孤岛

    说起对这个大海孤岛的感受,黑仔有他自己的感受,而这种感受又好像跟别人的感受不太一样。

    他做出这种与众不同的感受,大概是因为他这种感受在海水的摇晃中作出的有关吧。

    他觉得他在家的时候,这个世界都是由陆地组成的,只有儿时的大海是水,而且是陆地把大海围在世界的中心。

    而现在呢,却刚好反过来,这个世界全都是由水灌成的,而心中的大海就成了陆地,同样是水把大海围在世界的中心。

    这就是黑仔关于大海孤岛的最初感受。

    他感到这水的世界很大,大到四面八方都看不到边,就像在家看到的,这个陆地世界很大,大到四面八方摸不到边。

    黑仔还想象不出,在这么大的水世界里,人们如何来往出行,直到此刻,既没见人来过,也没见黑老头出去过。

    但是黑仔知道,在那么大的山的世界里、外,人们是怎么来往出行的,要么走路要么坐车。

    在陆地的世界里可以坐车也可以走路,坐车可以坐各种各样的车,走路也可以走各式各样的路。

    可在水的世界里,人要坐什么车,黑仔就不知道了,虽然听说过是一种叫船的东西,但没见过。

    他很难想象,人在水的世界里,怎么就不能像鱼一样在水里活,否则他就不用跑在这水的世界里想陆地世界的事。

    两个不同的世界跟本无法互通有无,这让黑仔很难受。

    他想离开,可他不能像在陆地世界那样地走着离开。

    在陆地的世界,他可以不坐车,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走累了可以歇息,即便是草窠,也都能草窠成为过去。

    在水的世界里他可以不坐那种叫“船”的车么?他没真正见识过船,所以他没法下结论。

    他当然可以游着离开,可游累了怎么办?水的世界里可没有什么草窠休息过夜,所以他的现在总草窠不成过去。

    因此他很难过很郁闷很停顿!他泡在水中,让他感觉到,昨天是现在现在是现在明天还是现在,一切停顿在此刻!

    一切都草窠不成过去,这就是大海孤岛给他的最初感受,这种感受很难让他消化。

    他远远看着那个只有晚上才像个吊死鬼一样的东西,泛着白兮兮异样的光芒,感觉让他很难受。

    这跟看到他老家房子的墙壁上白色,白灿灿靓丽在山腰上的感受完全不同。

    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瓦,绿色的背景,金色的色调,怎么看怎么让人振奋。

    哪像这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高,高得吓人,矮又矮得恐怖。

    一个高耸入云的白色烟窗,安在一个又矮又小的灰色吊脚楼上面。

    这便是黑仔趁着给黑老头做饭的时候,顺便大概地了解了解一下,这个小岛上的主要建筑物所留给他的感受。

    还有就是这个小岛的形状特征,真的是不知所谓弄不清楚明白。

    远看吧,它像一把锋利的刀,仰扣在水中,不知道这是要用来砍谁的。

    近看呢,就是一堆五颜六色乱七八糟,估计得八九不离十的石头。

    这个小岛除了形状不知所谓之外,它上面的植被就更是无从说起。

    小岛细长的四周满缀着花花绿绿的近似石头不是石头的东西,中间裹着被火烧到不行的是石头又不像石头的岩礁石。

    说它(火烧石)是石头,它的确是石质岩石,说它不是石头,是它用稍硬一点的东西一刨,就可以刨下来一大块。

    再一敲一敲就可以敲得粉碎,雨水一泡太阳一晒,沤得一段时间,大概就可以种辣椒茄子了,绝对丰产。

    少的可怜的矮矮的树木,可能就是这样来的,这还真是难为了黑老头,黑老头的黑大概也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在这个岛上,唯一能引起黑仔极大兴趣的就是礁石沙滩上跳着奔跑的小鱼了。

    小鱼的外形灰不溜秋的,倒是很像生存家乡沙石中,混名叫老人暖的小鱼。

    只是那种叫老人暖的鱼,既不能像这跳跳鱼一样离水生存,更无法在沙滩上飞奔欢跳。

    特别是在涨潮退潮时候,漫步沙水线放眼望去,蹦蹦跳跳尽是这种跳跳鱼(与淡水河入海处的跳跳鱼不同品种?)

    黑仔费了好大劲才弄了个布网,来捕捉这种小鱼。

    同时能大量捕捉到的就是一个钳子大一个钳子小的沙蟹,以及在泥沙中掏到的能喷你一身尿的尿虾!

    黑仔不会烹饪海鲜,但把这些被黑仔通通管叫海鲜的东西,乒里乓浪一起下油锅炸至金黄,倒也香喷喷美味得很。

    黑仔用一个大盘子,把这些炸的红通通的家伙装起来,搁窗台上吹吹凉,便端出来喂给黑老头吃。

    经过昨夜的浪冲水刷,垫在黑老头屁股底下的布条早就已经移位,套在黑老头身上的玻璃丝早就可以脱套了。

    可黑老头故意装着套回原来的样子骗吃骗喝,黑仔也不揭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照样喂吃喂喝。

    黑仔极尽可能,给黑老头提供自己的特色服务,到处走走看看但不动手动脚,下一次隐秘行动便在心里逐渐形成。

    一个更大的计划在黑仔的心里,筹划了很久,只是他还不知道,现有的条件能给他提供多少帮助。

    他要不动声色地做多方考证,才能知道他有几成胜算。

    黑老头则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看这个从未出过道的傻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以便他好下某一个决定。

    于是这两个唯一交汇的地方就是顶着个“黑”字的两代人之间,就出现了一种极度微妙的关系。

    这种关系由极度冲突突然转入极度平静,两个人都不太习惯,可又各自强行忍住。

    只是不知道谁会先绷不住,更不知道一旦有一个最终绷不住,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只好都忍着静静地拭目以待。

    只是有一个事情不好处理,一旦黑老头不装了,黑仔要如何将伪装的面孔揭下,然后把它藏到哪里去呢?

    这事得提前想好,不然他很难成事。

    因为黑老头一旦不装了,到不是说老头已经窥破了他的心事,而是他的热情服务就要被迫宣告结束。

    没有这个做掩护,黑仔很难准备一些必备的器物。

    黑仔的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但执行起来却非常困难。

    从他醒来至今,黑仔一直没明白,黑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真的仅仅是要我顶替他?

    从种种迹象来看不像,至少不太像,而正是这种似是而非的状况,才是困住黑仔的真正原因所在。

    那黑老头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